唐唯实提前下课,“成本杀手”戛然落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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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该辞呈立即生效。”

当地时间12月1日,Stellantis集团董事会发布正式声明,接受了唐唯实(Carlos Tavares)辞去集团首席执行官职务的请求。

出人意料的是,这一离职官宣立即生效,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。集团将很快成立一个新的临时执行委员会,由董事长约翰·艾尔坎(John Elkann)担任主席。任命新CEO的程序正在顺利进行,唐唯实的替代人选,预计将在明年上半年最终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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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下半年,关于唐唯实“提前下课”的小道新闻满天飞,Stellantis集团后来也官宣了其将于2026年初退休的消息,且公司已着手物色新的一把手人选。不过,“成本杀手”匆匆离场,集团的最新声明还是太突然。

高级独立董事Henri de Castries在一份声明中表示,最近几周,集团主要股东、董事会和唐唯实之间出现了意见不合,观点分歧越来越大。这是唐唯实提前辞职的导火索,除此之外,集团发言人没有提供唐唯实请辞的更多信息。

很多压力,大家心照不宣。在公布了2023财年创纪录的净利润后,唐唯实作为集团掌舵者,经历了高光时刻,快速从山顶巅峰往下坠。往后看,唐唯实整个2024年遭遇了诸多不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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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困难主要包括——上半年集团利润暴跌近一半;电动车和智能化创新研发和新业务滞后;成本过高,热销车型缺失;美国市场经销商关系紧张;核心市场面临库存压力和销量下滑等。

路易十四曾说:朕即国家;

而对于昔日的江湖,戈恩即是日产。

从现在的形势看,和集团董事会针锋相对,提前离职,唐唯实在Stellantis的经历,无疑又走了一次戈恩的老路。而作为Stellantis集团与零跑合作的主要牵头人和支持者,唐唯实的离去,又会给后续合作带来什么影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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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了,成本杀手

唐唯实是过去五年来,除了马斯克最受争议的外方CEO。今年年初的Stellantis集团投资者大会,参与投票的大佬们以高达70%的赞成率,通过了唐唯实3650万欧元的薪酬方案,他的薪酬方案,创下车圈高管最高薪纪录。

这一数字,远超美国铁娘子玛丽·博拉的2900万美元、福特吉姆·法利的2100万美元,欧洲阵营的奔驰康林松、大众集团奥博穆等掌舵者,和唐唯实更是没法比。

唐唯实也配得上这样的报酬。

作为拥有14个品牌的超级汽车集团的一把手,他在2023年通过降本增效,让集团拿到创纪录的核心业绩,净营收1895亿欧元,同比增长6%;净利润186亿欧元,同比增长11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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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得一提的是,如此惊艳的数据,并不是来自销量增长,与之相反,集团2023年的全球销量不升反降(2021年全球销量614万辆,2022年634万辆,2023年接近617万辆)。唐唯实的成本控制手腕,可见一斑。

在汽车领域,唐唯实与戈恩都被贴上“成本杀手”的标签,践行“盈利至上”的管理理念,擅长精打细算、现金为王。唐唯实曾在媒体面前直言不讳——

“我从戈恩那里学会了从商。”

唐唯实从戈恩那里学到了“现金为王”的商业逻辑,先是让PSA迅速扭亏为盈,后又让Stellantis集团业绩达到巅峰。只不过,通过极致降本“下猛药”之后,集团内部新的不平衡出现,进入2024年,业绩急转直下,“成本杀手”的B面也开始显现。

一位Stellantis中国区高管告诉《汽车公社》,早年,唐唯实也在戈恩时代的高压与强势,但到了他自己掌舵标致和集团的时候,唐唯实把“狠人”角色演绎得更加淋漓尽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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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,和戈恩一样,唐唯实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,感受到昔日最拿手的策略逐渐捉襟见肘。天价高薪的高光时刻才过去半年,再次进入聚光等下,等待唐唯实的却是合同期满离职、新掌门选举流程已启动的消息。

如今,提前离场,身后是核心市场和集团董事会的矛盾旋涡,以及毁誉参半的职业生涯。唐唯实的经历,和戈恩一样,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句诗词——自古美人如名将,不许人间见白头。

今年,唐唯实66岁。

这是大部分欧洲车企一把手选择退休的年龄。即使放到全球,此前的极限之一,是出生于1945年的车坛神话穆拉利,2006年至2014年执掌福特的年岁区间为61至69岁,老迈程度只能算一般。

当汽车产业进化节奏加快、电气化、智能网联新方向将水搅浑之后,舵手的精力与新事物接受能力将面临更为严苛的要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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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事会撕掉“创可贴”

据悉,在发布史上最糟糕半年报之后,唐唯实一度放弃休假机会,马不停蹄飞往美国,试图对该市场的经营困境进行挽救,且对外也坦陈了自己的错误。种种迹象表明,这位66岁的CEO,依旧在为自己职业生涯的延续而努力。

如今仓促离场,留下一声叹息。

拿到全球车企高管最高年薪、且还未放弃拯救集团经营的唐唯实,还是被Stellantis抛弃了。

“事实上,在这个关键节点放弃唐唯实,相当于集团自己亲手撕掉了创可贴,这对Stellantis来说确实是灾难性的一年。”接近集团的业内人士告诉外媒,唐唯实提前离职,是Stellantis管理层更快采取行动、并试图扭转局面的关键一跃。

前段时间,法国《回声报》非常犀利地批评了唐唯实,指出其掌舵Stellantis期间的四项重大失误,言辞犀利,丝毫不留情面。作为法国本土颇具影响力的主流媒体,《回声报》的批评,放在唐唯实的职业生涯,还是第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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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误1 : 美国市场失误

2024年上半年,Stellantis调整后的经营利润为85亿欧元,同比下滑57亿欧元,北美业务的下滑是主要拖累。在新车出货量方面,北美市场上半年累计卖出83.8万辆,同比减少18.5%。

美国一直是该集团的利润奶牛,最为辉煌的2023年,这里的营业利润率高达15.4%。唐唯实一定没想到,北美市场的滑铁卢,将成为压垮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《回声报》分析,2023年底开始,Stellantis集团开始在美国积压库存。今年上半年,集团一直致力于消化这些库存, 导致利润率降至11.4%, 下半年极有可能跌破10%。值得一提的是,这样的成绩,是菲亚特克莱斯勒与PSA合并后的首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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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误2 : 极端的“节省”

《回声报》揭露了Stellantis此前高利润增长的背后,是员工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成本的极端控制。“汽车行业,所有的极致降本,都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,变成贪婪和罪恶,或是对某个群体的剥削。”

失误3 : 铁腕统治

提及唐唯实给集团高层带来的影响,这家法国媒体用了一个比喻——Stellantis集团高层的换血,就像跳华尔兹一样让人头晕目眩. 唐唯实给到高管太大压力,一旦目标无法实现, 面对这些管理者的只有调岗或离职。

据悉,集团目前共有32名高层管理团队,但今年以来,官方已宣布有累计六次职位变更,3名高管离职。过去的2023年, 管理团队的换血更是频繁,累计变动不少于15次, 官宣的高管离职就有至少四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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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误4: 中国市场折戟

2012年,标志雪铁龙净亏损突破50亿欧元,2013年为23亿欧元。法国政府划拨了70亿欧元“救火”,也于事无补。

直到东风集团与标致雪铁龙新一轮资本重组,PSA以14.1%的股权从中国东风集团拿到8亿欧元,得以喘息,慢慢恢复到巨亏之前的正常经营状态。

2014年,唐唯实正式接管PSA, 中国市场是该品牌表现最好的区域,没有之一。这一年,是PSA在华的巅峰期,此后的业绩跌跌撞撞,再也无法回到2014年的高点。

今年上半年,Stellantis的主要业绩支撑已切换到北美、欧洲和南美市场,该集团在中国仅仅销售了4.7万辆车。根据该集团披露的财报数据,中国、印度和亚太市场累计营收为21.52亿欧元,只占其总营收的2.5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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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以驯服的“美国野兽”

国际汽车工程师协会SAE International总裁卡拉·贝洛(Carla Bailo)告诉底特律媒体,无论唐唯实提出什么计划,都不足以快速解决与经销商、工会、供应商和产品旧矩阵等现实——

“他在欧洲市场取得了改革成效,削减成本,盈利主义,确实在去过几年证明了自己的才能。但值得注意的是,美国是另一头野兽。”卡拉·贝洛表示,不能用短期眼光和运营模式,试图掐住经销商和合作伙伴的某部分,这不是一家全球汽车制造商开展业务的合理方式。

“他喜欢掌控一切。”

“而且,他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后盾。”

实际上,经历2024年的反复折腾,北美市场对唐唯实的决策已经怨声一片。在唐唯实离职后,未来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的时间里,集团在北美还将举步维艰。董事会需要寻找一名扭亏为盈的专家,解决与经销商和供应商的紧张关系,以及其产品矩阵和销量等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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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,是经销商不买账。

曾经的香馍馍,如今市场份额快速萎缩,北美经销商委员会主席通过公开信的形式谴责了唐唯实。这封“讨伐信”写道,唐唯实急功近利,为了2023年创纪录的利润做出诸多错误决策,直接给美国市场带来毁灭性打击。

“情况再糟糕不过了”

经销商的告诉《底特律日报》,他和身边的经销商同行对唐唯实的辞职感到宽慰,提前下课,对这位铁腕主义领导人来说,是一个惩罚,北美的新车库存堆积如山,道奇、Ram、吉普和克莱斯勒等品牌更是大幅亏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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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,是工人协会不买账。

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(UAW)的不满,主要集中在去年秋季合同谈判的相关承诺,其中,就包括Stellantis计划将道奇杜兰戈的生产从底特律装配厂转移到加拿大安大略。

近几个月来,美国汽车工人协会升级了对唐唯实的批评,甚至在公开网站发布视频,呼吁集团直接解雇他。就在官方宣布唐唯实辞职的当天,美国汽车工人协会总裁肖恩·费恩(Shawn Fain)直言,唐唯实的离开是个好消息,这是集团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重要一步,对北美市场是个利好。

实际上,在美国市场,Stellantis已经经历了高管职位的大量人员流失,管理层和集团总部已经有明显的裂痕,今年第三季度的营业收入下降42%,新车销量更是下滑36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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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唯实曾在今年的改革中表示,现阶段集团正处于汽车行业的达尔文主义时期,战略核心,是适者生存,适应,比对手做得更好,并为未来做好准备。在集团内部,不少员工将唐唯实奉行的企业圭臬形容为“达尔文主义”——

盈利至上,精打细算,无比现实。

任何事情,过犹不及。作为企业的管理者,步调太快,往往欲速则不达;太慢,则容易落入过分保守的窠臼,少了些当断则断的决心,赛道上也更容易慢人半拍。割裂与断层,理想与现实,走得最快,未必走得最远。

不少内部人士告诉《汽车公社》,唐唯实的成本削减和控制,是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,他一直强调持续削减预算以保护盈利,但成本的削减,是有限的。

唐唯实的提前离场也告诉我们,一枚硬币的AB面,他这几年一直在走向B面的途中狂奔,忘了回头看看,A面才是长期项目和收入流的源泉。

标签: 市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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